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添財是個鰥居的老人,一個人住在熱閙的街區裡,是位退休的公務員,生活上還算過的去。

 

他沒有子女,平時也不與鄰居往來,更沒有看過有親友來找過他,添財個性十分的怪僻,對於任何的金錢都非常的斤斤計較,聽說鄰里間對他的風評都不是很好。

 

他的樓上有著三間的雅房出租,是他所有,由於添財常有些怪異行為,譬如說:他會在夜裡燃起香燭在門口祭拜,也常會在家裡喃喃自語,因此雅房一直沒有租出去,只有我在半年前跟他租下了一間房間。

 

他對房客的規定蠻多,水電費用上一點一滴也不能有誤差,繳交房租更是不能延遲,也十分注重房裡的整潔,隨時會上樓來查看,不過,我是並不以為意,對這裡的環境還算滿意,因為我只需花費一間房間的租金便可以獨享浴室及客廳,至少這點我很滿意。

 

添財一再三申五令地規定,不能帶其他的外人來到房裡,但是我倒沒有理會,夜晚時總會帶著女友在夜裡偷偷進來,雖然我的房東添財有時也會來巡視一番,但是卻從來沒發現到我這違反他所立下的規定。

 

那天我又帶著女友在午夜裡,躡手躡腳地上了二樓,進到了屋裡來。由於要進到二樓來必須從一樓的大門進入,然後才能上到二樓,所以通常我都挑午夜過後,添財睡著後才小心翼翼地回來。

 

當然所有的事都要在很安靜的狀況下完成,任何事都不例外。

 

我牽著女友小緹的手,兩人不發一語地爬上了二樓,雖然小緹常說為何不到外頭的汽車旅館去呢?但是為了省錢,小緹也就牽就了我,有時還說在這種偷偷摸摸的狀況下有一點莫名興奮的刺激感。

 

上到了二樓,我叮嚀著小緹說:「小聲點,這樓層很薄,別讓房東聽見了。」

 

小緹機警地像頭貓,緩緩地走著,隨著我進到房裡後,躺在柔軟的床上說:「都是你啦,捨不得花錢,我同事說,她那位名叫水男的男友都每星期帶她到汽車旅館去,而且都不同一間,算我命中倒楣碰到了你這個窮光蛋。」

 

我苦笑著安慰著小緹,這也真是無可奈何的事,若是中樂透的話,哪怕是遠在南極的汽車旅館我都肯帶她去見識一下。

 

小緹熟練地脫去了外衣,我則打開了瓶方才進門前在便利商店買的飲料大口地喝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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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先關燈吧!」小緹說。

 

我從床緣站起來,關上了燈,只留著床頭上的小燈,迅速地脫去身上的衣服,湊近了小緹的身旁摟著她,親吻著她那如同塗著糖蜜般的櫻桃嘴唇,右手輕撫著那有著光滑柔嫩雪白肌膚的後背。

 

小禔的舌頭在我的口腔裡靈巧地竄動,就好似兩條未被法海禪師鎮壓在雷峰塔下的靈蛇般,肆意地撥弄纏鬥著。

 

兩個在幽暗燈光下的身影,彼此緊貼地在私密的小宇宙裡,小緹纖細的手臂抱住我的脖頸,急促的呼吸散發著誘人的幽蘭淡雅氣味。

 

在沉默地流著汗水之際,忽然間,小緹張開了眼,瞪大了她那有著深邃雙眼皮的明亮眼眸,慌張地在我的耳邊說:「有人!有人在屋裡!」

 

我完全置之不理,依然是緊緊地擁著小緹豐滿白晰的身軀,她的眼神帶著驚恐的慄色,連忙將我推開,赤裸地坐起身子,喊了句:「你看!真的有人,站在床邊,是個小孩!」

 

我一聽也翻過了身子,在昏暗的燈光下探察究竟是甚麼一回事。

 

「哪有人?」我問,語畢後又將手輕觸在小緹的肩上,將嘴湊近了她。

 

她伸出手拉著我的臂膀說:「剛剛真的有人,我沒騙你,真的有個小孩站在床邊,那小孩戴著頂紅色的棒球帽,就在床邊笑臉地看著我們正在……」

 

小緹真的有點嚇壞了,整個人蜷縮地躺在我的懷裡打著寒顫,我不發一語地擁著她,順著她背部的線條輕撫著。

 

在安靜中,兩人聆聽著一切的風吹草動,突然間一個玻璃窗被砸破的聲音傳來,我顧不得穿上衣服就趕緊走出房門,瞧見客廳裡的窗子已破,玻璃散落在地上,我從窗外望去,街道上依然是一片靜謐,根本就沒有人。

 

那麼是誰打破了玻璃窗呢?只見外頭有顆棒球跳動著,一直滾落到對街的排水溝中,我又走進房裡,小緹也早已穿好了衣服。

 

「送我回家吧。」她說。

 

「別走,明天是假日。」我握著她的手,直覺著她的手心冒著汗。

 

「廢話少說,送我回家,我真的剛剛有看見一個小孩子。」

 

「這怎麼可能呢?房東只有一個人而已,又沒妻沒兒,大門鑰匙又只有兩把,只有我跟他有而已,何況半夜了怎麼可能會有小孩子到這來呢?」

 

「你真的不相信我?」小緹有些動怒,至少從她的眼神我可以發覺出來,她正在生氣著我對她的懷疑。

 

「好,我相信不就行了,不然我們到汽車旅館吧!」我試圖安撫著她。

 

「不用了,送我回家吧,去汽車旅館還不是要我付錢,你這窮光蛋哪有錢上那兒去呢?」小緹從椅子上拎起了包包,沒有正眼地瞟了我一眼。

 

「我真的有錢,真的有錢!」我邊穿衣服,邊從褲子裡的口袋掏出了皮夾,從裡頭拿出了一張信用卡。

 

小緹一看笑了,用手上的包包砸在我的身上說:「我就知道,走吧,我皮夾裡還有點錢,每次都是這樣!」我與小緹連忙地下了樓走出了門。

 

隔天早上,我從旅館送小緹回家後,回到租屋處,只見房東添財早已將地上凌散的玻璃收拾好了,而昨夜被打破的那扇窗也已經換上新的玻璃。

 

我有些尷尬地看著他,心想這下子可要破費了。

 

「房東先生,不好意思,昨晚這玻璃莫名其妙地被人砸破,雖然不是我打破的,但是無論多少錢,我都願意賠……」

 

「不用!不用你賠!」他果決的語氣讓我心裡頭覺得不可思議,這可跟我心裡本來預定的答案完全相反。

 

「這……」我百思不解地納悶著。

 

「我說不用賠,就不用賠!」房東添財將工具整理好,推了推鼻粱上的眼鏡,輕輕地摸了他唇下那顆痣上長長的鬚毛,理都不理我的就下樓去。

 

這真的是我印象中那個愛斤斤計較的房東先生嗎?真的是鄰里間那個讓人覺得舉止孤僻怪異的添財嗎?若非我親眼所見,我還真的不相信,不過能夠省了一條荷包的開銷,這我倒是很樂意。

 

我隨著他下了樓,看著他朝著香案點了三枝清香膜拜著,他的香案非常的奇怪,跟平常所見的不一樣,因為香案上沒有任何的神明圖案或是神像,原本白白的一片牆也早就被香煙薰得暈黃。

 

我待他將香插在香爐上後,好奇地問了他一句:「我聽說屋裡有人見過一個小孩子,你有孫子嗎?」

 

他的雙眼透過那厚厚的鏡片瞪著我,約莫過了十秒鐘後才又伸手摸了下巴上的痣鬚說:「你聽誰說的?」

 

我一時語塞,不知如何回他,隨口說了句:「聽鄰居說的。」

 

真沒想到他居然大發雷霆地大聲斥道:「你少聽那些三姑六婆的胡說八道了,沒有就是沒有,哪有甚麼小孩呢?」

 

他說完話後,走進裡頭的房間內,只留下我一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客廳裡;我自從搬到這兒來,還從沒在一樓待過那麼長的時間,平時幾乎都是半夜才進門,一大清早就急著出門去。

 

我走近香案看著案上只有一個香爐,好奇地瞧著,再往前端視一番,後頭竟有張照片。

 

我拿起了照片仔細地瞧著,那是張小孩子的照片,差不多是六歲左右男孩子的照片,黑白的照片看得出來年代已久。

 

此時我聽到屋內房門打開的聲音,是房東添財出來了,我一時情急地蹲了下身子,躲在那個紫檀木所雕刻而成的香案下,莫不吭聲地躲著。

 

他步出了房裡,走到香案前,我摒住氣息望著站在我前方的他那雙破舊的拖鞋。

 

「小斌啊,你要乖,不要半夜跑出來嚇人,你要乖啊!」他正流著淚,聲音哀悽地緩緩朝著香爐說著。

 

我不由自主地在香案下,想再往後退一步,以免被他發現,彎著身,屈著腰挪動著身子,伸手朝旁邊一探,發現是個罈子堵去了我的空間,想要搬動它又因為姿勢的不良而無法使得上力來,於是用著一隻手掌推著它,沒想到……

 

那個罈子居然倒了下來,罈子的上頭蓋著一塊紅布,整個罈子滾出了香案外,我急忙想伸手護住它,卻沒想到房東添財聽到了異響,也彎下腰來探看,一移動腳步卻將那個罈子踢個正著。

 

罈子滾了出來,一直滾到了樓梯旁,一碰到牆角後,整個罈子被撞碎了,一個蜷曲著呈坐姿的小孩遺體露了出來。

 

那遺體的髮膚依然可見,外表呈現琥珀色的蠟狀物質,兩眼緊閉著,嘴角微微上揚,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?我拿起了手上那張照片,雙眼比對著那個小還遺體及照片的人物,心裡頭撲通撲通不停地跳著。

 

隨後我衝出了屋內,打了電話給警察局,事後總算明白了一切。

 

那小孩的遺體就是添財三十多年前死去的兒子,當年這屋子的門口還沒有馬路之前是條大排水溝,他的兒子,好像是叫做小斌,為了撿一顆棒球而在這個大排水溝裡溺斃。

 

添財的老婆捨不得讓小斌埋了,也沒有向警方呈報死亡,只有草草地將小斌列為失蹤人口。

 

添財則將小斌放在這個罈子裡,想要陪著他過一輩子,於是一放就三十多年。

 

而這遺體卻也神奇地沒有腐爛地在罈子裡,警方派人來處理後,將遺體送到附近的靈骨塔去。而我也不敢再住在那兒了,找來了小緹幫我搬家。

 

「小緹,這次我找的這個房子一定不會讓你害怕。」我將行李收拾好後搬到新的居處,笑著跟她說。

 

小緹沒有說話,只有跟那天夜裡一樣地睜大了眼,張大了嘴驚叫著說:「那個戴棒球帽的小孩也跟來了!」

 

我甚麼也沒看到,就只見一顆棒球在我的眼前跳啊跳地,從地板到天花板不停地跳啊跳著……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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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宮莎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4) 人氣()